第十七章
「那麼我就不打擾妳們溫習了,先走囉!」沒有預想中的死纏爛打,湊崎紗夏很乾脆的就帶著便當盒離開周子瑜的家,臨走前還帶了點得意的微笑。
林娜璉自然知道湊崎紗夏為什麼態度轉變得如此之大,她低著頭面色黯淡,滿腦子都是剛剛在廚房,湊崎紗夏刻意跟她說的那些話。
"小瑜沒告訴妳的事可多著呢!"
周子瑜當然也發現了對方的異狀,至從湊崎紗夏進來之後,林娜璉的臉色從沒好過,現在身旁明顯的低氣壓讓她感到十分不安,她小心翼翼揪了眼對方的臉色,長髮隨著肩膀滑落至前,遮住了她可愛的面容,陰影下是說不出的糾結與疼痛,周子瑜猶豫了下,還是伸出了手按在對方肩上。
「娜璉...我一直都有在落埔街上的一家生鮮市場打工,假日都會去,就連平常日只要有空班我也會去幫忙,所以有時候我婉拒妳的邀約是有原因的...」
「冰箱裡妳所看到的那些微波食品是市場的老闆給我的,因為那些都是可以食用卻因為外觀有瑕疵而被淘汰的商品,覺得丟了浪費,也可以省下吃飯錢,所以...」
周子瑜將一切老實的跟林娜璉說明,她知道對方是在生氣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她,所以她盡可能的把打工的狀況講解清楚,就是希望林娜璉能夠原諒自己,難過的表情實在不適合出現在那開朗的臉上。
但她解釋的方向錯了,林娜璉糾結的不僅僅是打工上的問題。
「我知道了...」林娜璉輕聲打斷了周子瑜的說詞,她發出的聲音就連自己也沒想到是如此的沒精神。
她轉身離開玄關,垂頭喪氣的往樓梯上走去,周子瑜呆愣的僵著手,剛擦過手心的餘溫,恍然間就在空氣中流逝,讓她茫然間就有種對方隨時都會消失在自己的眼中,就此消失。
不能...再這樣了...
周子瑜趕緊跟了上去,她一進入房間,就看到了林娜璉低著頭收拾著書包,這行為讓她感到忐忑。
「娜璉...妳要走了嗎?」
「恩,覺得打擾妳也不好,硬要跟來真是不好意思。」
「為什麼要這麼說呢...為什麼要對我如此客套...」
「反正...」林娜璉背起書包,抬眼看了下面前的周子瑜,眼神裡的冷漠刺得她感到寒冷。
「我們只是普通朋友。」
「桃,今天學習狀況怎麼樣?」
「還可以。」
「有問題就要問,尤其英文方面,知道嗎?」
「知道。」
諾大的客聽,中央擺放的是電視裡富豪家常有的長桌,桌上擺滿了精緻的美食,中央點了盞蠟燭,頂頭掛吊著一盞璀璨華麗的水晶燈,在一旁還有不知透過什麼手段邀請來的交響樂團,為平井桃帶來數首輕柔優美的樂曲。
有時候平井桃深深覺得,自家彰顯有錢的方式,真的十分的老套,就連在餐桌前的問話也是,接下來一定又是提到成績的部分。
「我記得上次妳在班上只考了第二名是嗎?」
看吧!我就知道!能否來點新意?每個有錢人家的小孩就一定要有個在意成績在意面子的混仗老爸嗎?
「是的。」
「是輸給那個叫...周子瑜的孩子吧?」
剛要送進嘴裡的米飯就這麼停了下來,平井桃硬生生的將湯匙放下,面色凝重。
「那孩子家世也不是很好,沒有多餘的財力能請家教或補習吧?成績還這麼優秀真不簡單。」
「哼...窮人如果連讀書都不行,那還有什麼將來可言。」平井桃咬牙切齒的說著,她很不喜歡在其他地方聽到別人提到和誇耀這個名字,怒氣連帶著使她說出了非常具有偏見的想法。
這樣的說法也使得平井桃的父親皺了眉頭「桃,妳怎麼這樣說妳的朋友?」
「她不是我的朋友。」
「是嗎?我看妳們小時候挺要好的,和那個叫紗夏的孩子,時常三個人玩在一起不是嗎?」
「...那也是小時候的事了。」一直緊握的湯匙就這麼的鬆開,碰撞到瓷盤發出清脆的聲響。「我吃飽了。」說完她站了起來,拖著僵硬的身子與緊繃的臉色轉身準備離開,餐盤上留下的是沒吃幾口的菜餚。
平井桃難得會剩下食物,尤其是晚餐,桃爸也注意到了平井桃的不對勁,所以他出聲叫住她,可說出口的不是關心之類的話。
「桃,就算妳現在跟她不是朋友,我還是希望妳去跟她提醒一下,她母親的醫療費用積欠太多,再這樣下去我可能就要請她找別間醫院了。」
停下腳步的平井桃,聽聞只是冷笑一聲。
「那就趕出去吧。」
反正周子瑜根本不關心她母親的死活。
平井桃一回到房間就往床上倒,她望了望天花板上貼滿的星空壁紙,才稍稍感到平靜。平井桃的房間跟她在外表現的強勢非常反差,因為她是個不折不扣的粉色控,所以房裡的色調基本都是粉色,夢幻般的家具擺設似在透露平井桃依舊保有的少女心,在床的對面,是一整個櫥窗的芭比娃娃,那可說是平井桃畢生的寶物。
"被那些娃娃盯著,不覺得可怕嗎?"
"名井南妳這笨蛋,被她們看著是種榮幸"
這時回想起名井南之前說的話,想想就覺得好笑。她跟名井南是什麼時候認識的?大概是兩年前吧!突然有個光頭男人帶著名井南來到自己家,聽爸的說法那個光頭男似乎是個很厲害的教授,平井桃不是個很好客的人,尤其看到突然有個陌生人物闖入她的地盤,她的防備心就會特別重,強迫的被父親介紹給那兩人認識,自己還得逼自己掛起笑容裝作乖巧,那可以說是最難受的一個下午了。
「桃,那個女孩叫名井南,跟妳同歲,將來會跟妳進同一所高中。她剛從S市來到落埔市,妳可要好好照顧人家呀!」平井爸一邊拍了拍快要睡著的平井桃的肩,一邊向她介紹坐在她對面的女孩。
照顧她?在開玩笑嗎?
帶著早已僵硬的表情慢慢斜眼看向名井南,從剛才平井桃就一直感覺到前方的視線一直在注視自己,但她都選擇忽視,或許是對那視線感到不舒服也或者是認為將來也不會跟對方有過多的接觸,所以她一直把那女孩當作空氣對待。可現在她老爸竟要自己帶著她?!這不得不讓平井桃正眼對視名井南了。
端庄典雅的微笑,擁有著像黑天鵝般優雅的姿態,看著溫柔親近卻又有不可隨意碰觸的氣質,不得不承認,名井南長得真好看。
但這不代表平井桃就會對她特別寬待。
從那天之後,名井南時不時就會造訪平井桃的家,平井桃覺得要陪對方玩真的是非常麻煩的一件事,但礙於父親與對方父親的交情,自己也無法拒絕這個老愛打擾自己的奇怪女人,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放任對方擅闖進自己的世界。
名井南總愛和自己分享她一些的心情小故事,像是今天早上她家養得狗生了孩子、昨晚她的父母吵架、今天去學校又收到了幾封情書、今天在課堂上睡了多久之類的事,當然還包括了她在S市的一個好友,那位好友的事總是充斥在她們倆為數不多的對話中,名井南總愛跟她炫耀她那位朋友唱歌唱得很好、做事很可靠之類的優點。一開始平井桃都放任對方讓她去說,因為一直以來她們相處的模式就是這樣,但久而久之,她竟然開始感到厭煩。
厭煩名井南總提那朋友的事。
「名井南,以後除非我想聽,不然就不要再跟我說那與我無關的事!尤其是妳那位朋友!」
平井桃不知道為何這麼生氣,而名井南之後就也真的不再提了。
直到有次,一直從容不迫的名井南突然在平井桃面前流淚了,這使得平井桃慌張得不行,她趕緊抽了幾張面紙就往對方臉上擦,一點都不憐香惜玉。
「妳幹嘛哭啊?」
「...我不能說。」
「為什麼不能說?」
「因為不甘妳的事。」
「......」
後來平井桃得知了,名井南的那位朋友自殺身亡,地點就在那間S市的私立女校。那段名井南的低潮期嚴格來說都是平井桃陪她度過的,或許是因為名井南只告訴平井桃,她莫名有種該負責任的心態存在,雖然依舊是心不甘情不願的。
短短的一個禮拜,名井南又再次回復到之前的處事泰然。那時候平井桃總是在猜想,其實那位朋友對名井南也沒這麼重要吧?不然怎麼會恢復得如此之快?
但之後她才知道,對方從來沒放下過。
「桃子,我可以玩那些娃娃嗎?」名井南指著那一大扇的櫥窗,眼裡是滿滿的渴望。
「不行!那些是展示用的!不能碰!」
平井桃的強烈反對,讓名井南略落寞的垂下手。
「為什麼呢?總把她們關在櫥窗裡,她們會呼吸不到空氣的。」
那時單純的平井桃只覺得對方的言論很可笑,沒有生命的娃娃們是要呼吸什麼空氣?現在回想起,或許可笑的是平井桃自己。
不只是平井桃,周子瑜、湊崎紗夏、甚至是林娜璉,應該都同樣被所謂的櫥窗給困住了吧?
妳也被關住了吧?名井南。
"我以為我已經長大,但為什麼我的心,不能照我的意思行動呢?"
手機的鈴聲打斷了平井桃的沉浸,她掀開公主床上的幕簾,將床頭台上的醫學字典掃到地上,拿起了響個不停的手機看了下,是名井南。
「有什麼事嗎?」語氣是滿滿的不耐煩,儘管上一秒平井桃才在擔心名井南。
「嘻嘻,桃子在忙嗎?我打擾妳了嗎?」
「我如果說了我在忙,妳會掛電話嗎?」
「當然不會囉!嘻嘻。」
「那就快把妳的廢話講完。」每次對方打來的開頭都是這句沒意義的話,果然名井南還是個令人煩躁的女人。
「恩恩,那我說囉!就是呀...我想要惡整一下林娜璉,妳覺得怎麼樣?」
「呵,之前不是才誇人家可愛嗎?我還以為妳喜歡上人家了。」平井桃冷哼一聲。
「哈,是沒錯啦!但我後來想想,那種人還是得教訓教訓不是嗎?總不能仗著長得可愛就可以不反省吧?」
「反正妳想怎麼報復她我都無所謂,不用特地來跟我報告。」
「唉呀!什麼報復!只是逗她玩玩而已啦!」名井南清澈的笑聲在耳邊迴響,就像個只是單純想惡作劇的小女孩,當然平井桃知道絕對不是"單純"玩玩而已。
聽著名井南持續說著她的"惡作劇計畫",平井桃沒什麼興致的閉上眼睛,嘴角亦不知不覺的悄悄上揚。
「桃?妳還在嗎?」電話另一頭沒了聲響,名井南心想要不是丟下電話跑去做別的事,要不就是睡著了,之前被這樣無視的經驗也不是沒有過,當她準備掛斷電話時,另一頭卻突然說話「名井南。」
「妳還在呀!怎麼了?」
「妳為什麼只把那件事告訴我?為什麼不告訴紗夏?」平井桃太好奇了,湊崎紗夏算是名井南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也是名井南很信任的工作夥伴。那為什麼卻只告訴了總不給名井南好臉色看的自己,她甚至根本不認為她們倆是
所謂的"好朋友"。
「...我想是因為...」
「我們很相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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