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薏仁給小影的點子,讓我能夠偷來用XDD
CP:雙申(申留真、申有娜、黃禮志(三視角))
因為沒糧只好自產糧,結果就產出了2W+字的短篇(三琳說還以為我在短篇連載)
人設OOC、故事稍重口黑暗慎入(我是個糟糕的大人)
-申有娜-
我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四周一片漆黑,我聽得到似是水龍頭沒關緊的滴水聲,滴答滴答。我的雙手跟雙腳被綑綁了,麻繩刺著我的肌膚有點疼,我決定不再掙扎了。
我被放在一張床上,被褥很柔軟,我還能聞到上頭淡淡的薰衣草味,好熟悉,但這不是家裡的味道。
跟充斥著酒氣跟菸味的家比起來,此刻這陌生的地方竟更讓我感到安心,就算我已明白我是被綁架了。
我跟往常一樣,放學後並不急著回家,我繞到了學校附近的書店,在那讀了約兩小時的書,笑得很像樹懶的店員姐姐也依然為我送上一杯牛奶,原因只因為她覺得我很可愛。
天色已黑,告別了店員姐姐,往回家的步徒愈踩愈慢,家裡的氣氛總讓我不喜歡,那些來家裡打牌的大叔,看我的眼神也令人感到冒犯,我現在就期望,回到家時他們都離開了且還留有一點剩菜。
我當然一點都沒注意到我被人跟蹤。
此時說這種話有些自戀,但我認真開始覺得,我小瞧了我的外表。
學校近期常發生女學生失蹤案,教官不斷督促著放學後必定要趕緊回家且千萬不要獨自一人。是我太沒警覺心了,被綁架有大半原因來自我的問題,我必然要為此後悔、慌張、害怕,因為我可能再也喝不到樹懶姐姐泡得牛奶。
我得在那名綁架犯來之前試圖逼出幾滴眼淚,看那傢伙會不會看在我楚楚可憐的份上嘗試對我溫柔一點。
正當我這麼想時門被打開了,外頭的燈光闖了進來,我隱隱約約能看出門口處站的那名...女人?
那名女人開了燈,剛才一片黑漆的空間頓時明亮,是間沒有窗戶、乾淨整潔的小房間。那名女子走進浴室關緊了水龍頭,邊碎念著"水費又得多了"之類莫名的話邊皺著眉頭朝我走來。
我原要逼出的淚水硬是縮了回去,那臉蛋愈是靠近我便愈是驚訝,我都以為我的雙眼就快張得跟嘴一樣大了。
「阿...留真姐姐?」
-申留真-
其實我沒想過要傷害任何人,但是這社會太殘酷,加諸在學生身上的壓力太過龐大,我只是想替可憐的她們,消去痛楚。
我是學校的學生會長、空手道社社長、班級班長、前不久也被通知將代表畢業生上台致詞。挺感謝的,我這像混混的外表也能獲得師生群的認同與支持,勤奮用功的形象被老師讚美有加、親和友善的態度被同學擁簇景仰。
校園生活既豐富又忙碌,愉快有趣的日子也隨著鳳凰花季逐漸進入尾聲,雖然我也考上了挺好的大學,新的環境或許也更讓人激動也說不定。
但我覺得畢業前不幹點事將來一定會遺憾。
「留真,我好難過,畢業後就要跟妳分開了。」
「不要緊,之後還會見面的,何況妳上了大學也會有新的朋友。」
「家裡這麼窮才不會讓我去念大學!我父母每天都為了錢的事吵架,從沒安靜過一天的家妳能想像嗎?那真是令我難受的想死。」
活得這麼辛苦啊?別擔心,在我們分離之前,身為好友我會完成妳的心願當作妳的畢業禮物。
第一次下手我很緊張、也會恐懼。砍下的第一刀鮮血噴濺到我的臉上,溫熱帶著鐵味的液體緩緩流下,對方驚恐的面目和從堵住的嘴所發出的嗚咽聲,無一不是令我雙手顫抖,心臟每一秒都在為此激動。
原來殺人是件如此容易的事。
我在學校的地位允許我擁有許多朋友,他們會來找我聊聊心事,有時甚至是她們藏了許久的秘密,在遇上我後終於有了可傾訴的對象。
"我的人生從來都不被重視,這簡直痛苦的想死!"
"我父母都覺得我姐姐比我來得優秀,我在她們眼底就是坨不小心拉出的狗屎"
"不想念書了阿...死了之後就沒煩惱了吧?"
"乾脆去死算了"
"活著真沒意義"
"不想活了阿"
我不僅是個好聽眾,也是個能為大家實現願望的小天使。自己做不到嗎?那就由我替你來吧!
「留真姐姐...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有娜困惑的神情有點可愛,我忍不住鬆開眉頭並對她微微一笑。
「有娜阿...」
「在死之前,要吃片披薩嗎?」
-黃禮志-
最近"一級高中"的女學生失蹤率很高,各大報章雜誌、電台新聞都報得人心惶惶,負責此案的我自然近期也承受了不少壓力。
民眾質疑警方的調查進度,校方也因擔心影響招生率不斷施壓,警局的抱怨電話響個不停,那些記者成群擠在門口也厭得煩人。
"聽說妳是負責此案的小隊長?那請問現在已經鎖定嫌疑犯了嗎?"
"你們認為為什麼兇嫌的目標會是"一級高中"的女學生?學校裡的老師都調查過了嗎?"
"學校附近停滿了家屬的車,家長都不敢讓孩子自個回家了,失蹤孩子的家人也仍在著急等待,警方卻完全束手無策嗎?"
"開膛手究竟何時能落網?"
真是瘋了!開膛手的名號都給好了,你們是看見屍體了嗎?!
校方的教師職員當然全都調查過了,可基本都沒有犯案的嫌疑,抓不到嫌疑人也沒有目擊證人,案情才會陷入此般膠著,我也才會連掛著失眠好幾天的黑眼圈,還得遭受四方的疲勞轟炸。
才剛被上頭訓了一頓,一回到分局又得應付那成群的媒體跟家屬。哭喊、尖叫、怒罵,求求你們,放過我的神經吧!
我縮在警局裡某處小角落,將昨夜忘了解決掉的三明治當作今日的晚餐,飢腸轆轆的我已經沒心力再查看上頭的有效期限了,我可真希望因此胃潰傷而送急診,然後一覺醒來所謂的開膛手已落網結案。
「隊長,有名女士來電指名找妳。」
好吧,那會是誰?我期望不會是媒體挖出了我的姓名並將之公布給全國人民,這樣我的"粉絲群"可能就比那些韓國明星還要龐大了。
「喂?」
「黃禮志!!快幫個忙!要急哭我了!」
...崔智秀?
「怎麼回事?為甚麼打來警局找我?」
「還不是妳手機打不通!所以只好直接打來報案啊!」
看來我又忘了要幫手機充電,忙到焦頭爛額根本無暇去關心我那壽命將盡的破手機。不過...這女人說要報案?拜託千萬不要是妳書店又遭小偷。
「這種無聊的事才不會特地打來找妳!總之妳快點過來!我喜歡的孩子失蹤了!」
「那孩子是"一級高中"的學生!」
-申有娜-
我應該要尖叫、大哭、崩潰,就像電影裡每個將死配角們一樣,跪倒在地痛哭的祈求對方饒我一命,甚至不惜用我某項重要的東西來換取我的存活機率。
但我卻...不,我的確非常不平靜,但那樣的不平靜竟是好的,而不是面對威脅時該有絕望心情。
我是說,我竟然覺得開心。
留真姐姐...請允許我這樣稱呼她,她在學校簡直就是名明星,身旁總圍繞著癡迷她的女學生,連老師們見到她也克制不住驕傲的笑容。在畢業日訂好之時,全校的哀號聲幾乎能響徹雲霄。
我並沒有對她一見鍾情。
熱舞社跟空手道社,我猶豫了很久才在這兩之間做出選擇。第一次的社團課很讓我訝異,我以為相比於其他社團空手道社並不屬於熱門的選項,可是教室內聚集了數多人,連外頭也擠滿了未被抽選到的學生,我艱難的擠過人群,好不容易進入教室後,我才知道是誰造成了這轟動的場面。
我必須承認,留真姐姐的確擁有讓人為她瘋狂的魅力。功課好體育好、為人謙虛、對人友善、且很健談、長相既美麗又帥氣,而且最重要的,她很懂得撩撥人心。
其實我的體力不差,只是姿勢跟力度都不到位,在積極表現想引來留真姐姐稱讚的人群裡,我軟趴趴的力道更顯得突兀,且反而吸引了那人的注意。
她會站在我身後,左手撫摸上我的肩,右手心滑過我的臂膀直至手腕處抓住,將嘴靠向我的耳旁,輕嘆的氣息足以令我燒紅雙頰。
「孩子,如果妳是我女朋友,我或許會極喜歡妳這如棉花糖般的拳頭。」
我是來學習防身而不是來追星,更何況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大家總放在嘴上的申留真,我可不認為我是那種別人對我一笑我就迷戀上對方的隨便女人。
但我願意再多犯幾次失誤,來引起那人的再度靠近。
「有鳳梨口味的嗎?」
「恩,當然有,我們有娜最喜歡鳳梨披薩不是?」
哎呀,她竟然記得。
明明說要殺了我的人還對我溫柔,我忍不住咧開嘴笑。
「這麼開心?知道這是妳最後一餐嗎?」
「留真姐姐知道我喜歡妳嗎?」
如果之前僅僅只是有好感的程度,那麼在那次的偶遇便定是我愛上這人的契機。
並沒什麼大不了的,那個夜晚爸爸因打牌輸錢又喝了酒,闖入我的房間對著正熟睡的我一陣拳打腳踢,痛到我立馬驚醒並試圖阻擋更多的暴力砸到我的臉上。
看來進入空手道社是正確的,雖然我的拳頭依舊軟綿綿,但至少我爭取到了脫逃的時間。
我赤著腳跑到了街巷,深夜的道路已無人潮,幾盞孤零零的路燈和幾聲狗叫是我唯一的陪伴,我得慶幸季節尚未入冬,不然我這麼單薄的身子恐怕就要先凍死在街頭了。
待早上回去爸爸也差不多酒醒了,那便一切恢復正常,因為爸爸通常不記得他喝醉後對我做過甚麼。
那麼我現在該煩惱的是該到哪去度過這稍長的夜晚,基本上商店都關門了,樹懶姐姐的書店也早就打烊。身上沒錢也沒手機,到網咖去宿一晚更是不可能。
悲慘,只能去公園窩在長椅上嗎?
腳步正打算往公園的方向踏,突然的腦袋一陣暈眩,疼痛擠滿全身,拚命逃跑的我都忘了剛才我遭遇到了什麼。我摸了下臉,發現我的鼻子被揍出鼻血來了。難怪阿,一直覺得臉上涼涼的,還以為是鼻水跟眼淚呢。
搞不好得爬著過去了...
才剛這麼想,我的肩膀突然被人從後頭握住,一個用力我向後靠倒在那人的懷中,我愣愣的仰過頭,掌心熟悉的溫度和那溫熱的嘆息,仍是燒出了羞澀。
「有娜阿,想不想吃披薩?」
-申留真-
有娜說喜歡我。
有點驚訝又不是那麼驚訝,畢竟喜歡我的人真的有點太多了。
那天晚上會遇到有娜不是我刻意,單純只是偶然。我最要好的朋友被我肢解後,我將之放進袋子裡並打算送到她想去的地方。
在每個被我帶回來的幸運兒臨死前,我都會問他們想去哪裡,不管是哭鬧的、驚恐的、憤怒的、平靜的,他們總會給我一個答案。可能是海邊、山上、遊樂園、亦或是求著回家。
要知道,我向來有求必應,我願意不嫌麻煩地替他們完成心願,當然也不會介意所謂的售後服務。
只希望他們的父母急著找尋孩子的下落時,還有心思去打理後院。
就是在我剛送完屍體,一名穿著單薄還打赤腳的女人走在我前方,步伐緩慢、身子搖搖欲墜、緊抱著自己的胳膊,從背後看來也極其殘破的模樣,似乎隨時都會昏倒在地。
我一眼便認出了那是誰,鮮豔紅髮可沒流行到充斥於大街小巷。
有娜的臉頰很紅腫、人中處還有剛擦過的血跡,望著我的無辜大眼飽含著脆弱,看來她剛才遭遇了大事。
她讓我起了同情心,邀請隨之脫口而出。
等我把她帶回家後我才想起,客廳的確有吃剩的披薩,還有我房裡那一團糟的殘骸。
天殺的,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懷疑自己的智商。
「妳坐會吧,我拿去熱一下。」
「我可以借用妳家的浴室嗎?」
我看向了她,可能是下意識的反應,我此刻的臉色應該沒有太好。有娜慌忙地避開我的眼神,低下頭來像個被訓話的孩子。我順著她的視線往下,她的雙腳顯得無所適從,沾了點泥汙還有被擦破的傷口,血液隨著足弓流下,沿途在我家地磚踩出了紅花。
「妳在這等我。」
我進了房間,踮起腳尖跨越滿佈的血跡,走進浴室,將臉盆放了約一半的溫水並備了條乾淨的毛巾,在端著臉盆出來時我仍記得關上房門,免得有娜被房內的血腥味給吸引了注意。
「抱歉把妳家弄髒了,還搞到出了血味。」
她乖巧拘謹的坐在沙發上,頭仍低著,長長的睫毛搧動的次數有些高,我似乎能看到上頭沾了些淚。
看來她以為血腥味是她造成的,幸好我稍早關上了門。
我跪在她面前並擺好了臉盆,手扶著她的雙腳,我感覺到她很是緊繃,疑惑地抬眼瞧了眼,這孩子竟滿臉通紅。
我得先拿個冰毛巾給她消腫才行。
「其實...我可以自己來的...留真姐姐不用這樣...」
有娜邊敷著臉頰邊懦懦的說著,含糊不清連在一起的發音,我認為她在向我撒嬌。
「可別跟我拘謹了,妳這模樣我可不敢放妳一個人。我現在只擔心,披薩不合妳胃口。」
我怎可能讓有娜穿過我的房間進到這家裏唯一的浴室,倘若被她發現了,我又得在同一晚再鋸開一名女孩,這實在太累人了不是?
「...我很喜歡鳳梨披薩。」
見到她那羞澀的一笑,我想她便是已信任了我。雙腳放軟了些,我將之放進了臉盆裡,替她清洗了泥垢跟傷口。途中她一直在微微發抖,偷看了眼發現她皺緊眉頭並咬緊下唇,只是表皮擦傷不是多深的傷口,看來這孩子理應怕疼。
如果今晚我沒發現她,她打算去到哪忍著這些傷?
「謝謝...留真姐姐真是溫柔的人。」
她抱膝縮在沙發上頭,手指輕去撫摸我剛幫她貼在腳上的ok蹦,另一隻手則持續敷著冰毛巾,她眼底氤氳水氣,面頰的潮紅仍尚未退去。在注意到我正盯著她看時,她將臉埋進腿間。
這麼想有點不道德,雖然有娜的確漂亮,但此刻被揍過的有娜,可憐可愛的更甚是迷人。
我起身坐到她身旁,身子與她挨得貼近,我的手輕放在她的肩上。她就像隻膽小的兔子。
「可憐的孩子,跟我說說,妳發生了何事?」
還記得嗎?我是名良好的傾聽者。我想關心我的小社員有娜,這名有著棉花糖拳頭的甜美女孩究竟有著何種故事,我不介意這可能會聽上整晚,在這女孩脆弱之時我也能將衣襟借給她,並給予她需要的一切安慰。
「姐姐...我常覺得,活著真累。」
......
我克制不住臉上的笑意。
-黃禮志-
我到達了崔智秀那女人的書店。以往我有空閒之時我都會到她這打發時間,除了有各種未拆封書籍能任我翻閱,還能獲得一杯免費咖啡。
「妳這渾蛋怎麼這麼慢!我想著若妳再不來我就要拉上鐵門騎著我的小馬衝去警局找妳!」
真心建議,若妳不想收到罰單,就立馬去換掉妳那台空污製造機。
「所以我這不是來了?妳說有孩子失蹤是怎麼回事?」
崔智秀的憤恨的眉頭瞬間變八字眉,她湊到我身旁勾住我的手臂,將手機畫面點到最亮逼近到我的面前,嘴裡不停的叨念著這孩子多乖多可愛多聽話,還有她的名字:申有娜。
照片中是名紅髮女子坐在桌前,專注念書的模樣。她一手撐著頭,另一邊的幾縷髮絲勾至耳後,鼻子高挺、眼珠看來圓潤明亮,唇角甚還微微上揚,身上的制服校徽繡著"一級高中"。
小小年紀就發得亮麗,難怪崔智秀這隻顏狗會哭急著找她。
「話說妳竟有膽幹偷拍這種事,我想之後我得以妨害秘密罪行逮捕妳了。」
「現在是說這些的時候嗎?!這孩子被綁架了啊!如果兇手是那個開膛手,那這孩子就要沒命了!」
可好了,開膛手可要揚名國際了,我敢打賭兇手本人要是知道他被封了個名號,鐵定會沾沾自喜的再去多綁兩名少女慶祝。
「我們失蹤的名單裡沒有一名叫"申有娜"的女孩,在我來到妳這的前幾秒也沒收到相關報案。」
「所以我不是跟你們報案了嗎?!讓妳來這就是要給妳看這孩子的照片,快幹點事吧隊長大人!」
「她家人都沒動作了,妳又是從哪處評斷這名少女失蹤?」
看來我對崔智秀的懷疑使她上了脾氣,氣到臉頰鼓起,原本勾著我的手也鬆了開改捏著我的手腕,拉著我到靠著窗的單獨座位區,上頭還放著一杯牛奶。
「有娜她,不管刮風下雨,一到放學她便會來到這待上兩個小時,都坐在這個位置讀書或寫作業,然後我都會給她沖上一杯牛奶讓她不致於挨餓。」手用力地指了指此刻空蕩蕩的位置,著急到逼出哽咽「可是今天她沒來!那個每天都來的孩子今天缺席了!看到桌上那杯牛奶嗎?我泡好放到現在已經過了兩個小時,它已經冷掉了!所以若妳再不趕緊行動,我的心也會跟著變冷!」
如果真是同起綁架事件我會認真工作,但妳的心會不會變冷不在我的管轄範圍內。
「說實話,那孩子可能只是被家長載回家了,最近綁架事件頻傳搞得整座城烏煙瘴氣,誰都不想讓自己的小孩成為下個受害者。」
「針對這點我可以說妳錯了,黃禮志。一般家庭可能是這樣,但打死我也不信有娜的家人會這麼愛她,不然那孩子在這的出席率就不會遠高於妳的出勤績效了。」
...完美的比喻,崔智秀。衝著妳這句話還有妳那張哭得像樹懶的醜臉,我絕壁會為妳找出真相,不管那個叫有娜的究竟是真被綁架或是單純的叛逆期發作。
我詢問了那女孩家的地址,果不其然這頭樹懶早替我調查好了。特地用72pt大的字體印在a4紙上,甚至還費心地替它上了膜啊?如果對店裡的耗材花費不是那麼在意,之後我向妳借張紙巾也不需再跟我斤斤計較了?
「待妳找回有娜,妳愛用多少紙巾都讓妳用。」
既然拿到了地址,我或許得趁夜晚的貓發情前趕緊過去探訪一下。或許只是烏龍一場,但崔智秀說得話讓我必定得去關心這名女孩的家,若是有著潛在家庭問題,我倒也能及時聯繫社工介入。
社會會愈來愈腐爛,跟家屬的教育絕脫離不了關係。
「啊!留真呀~」
崔智秀抓著我的衣角就往她臉上擦,用著眼睛紅通通的詭異模樣跑回檯前跟一名女高中生談笑。我跟著到崔智秀的身旁,瞄了一眼那學生的胸前,果然同樣是"一級高中"的學生。
「我還以為姐姐不在呢!見不到妳我可要寂寞了。」被稱為留真的孩子將一本書遞給了崔智秀,接著說道「姐姐怎麼眼睛這麼紅?是哭了嗎?」
「唉...真的要哭慘了我。留真啊,今天有娜有去上學嗎?」
「姐姐,我跟有娜不同年級,今天也沒社團課,我不知道啊。」留真無奈地笑著,視線也往我身上挪,待我倆眼神交會後,她禮貌地對我點了頭。
「啊,這位姐姐是警察來著,知道最近很紅的開膛手吧?她就是負責此案的小隊長。」
我對留真有些驚訝的小表情感到一笑,從口袋裡掏出我的警察手冊,雖然幼稚,但能像電影一樣向民眾展示我的地位,那種略崇拜的眼光我還是挺喜歡的。
「今天有娜沒來,我擔心她也出事了,所以才請這位警察姐姐來一趟。」
「有娜出事了?真的嗎?」
「只是猜測,所以我正要去她家確認。」
還沒定論的事就別隨便造成孩子的恐慌。
留真皺緊眉頭的樣子頗是擔憂,從對話聽來她跟申有娜應該算是認識的關係。雖然想跟她多聊聊,但看在夜色已晚也不好讓她太遲回家,我拍了拍她的肩讓她不需太過操心。
「謝謝,只是我朋友中也有失蹤的,真的希望能早日將犯人繩之以法。」
「我相信我們的警察姐姐會抓到人的。」崔智秀捏了捏留真的臉頰,並將剛以結帳完的書交到她手上,笑著說道「所以我們留真快回家讀妳新買的書吧!真是難得妳也開始對小說起了興趣。」
「我偶爾也想讀點有趣的東西,剛好有人推薦。」
留真向我們揮手道別,我看著她將要離去的背影,開口叫住她。她疑惑地回過頭,我便伸手指向了她的衣袖「提醒妳,妳右手袖口上的鈕扣掉了。」
她向我道謝,最後撫著袖口離開。崔智秀跑來我的身旁,誇耀著我的觀察力十分了不起,說著倘若是自己,或許對方身上的鈕扣都掉光了她也不見得會發現。
我對她的誇張無言以對。
觀察細節,這是至從我當上警官後已改不了的一項習慣。那種別人從不在意的小地方,常成為我破案的關鍵。
那麼現在,去申有娜的家拜訪一下吧。
-申有娜-
在最破爛的時候被留真姐姐發現,我不知該感到慶幸還是丟臉。
到底我也是個好面子的人,身上的瘀青我會全數掩蓋,在老師朋友的面前我像是個被寵壞的小公主,光鮮亮麗的皮囊之下,那空虛殘碎的真實估計只有被彩領跟樹懶姐姐發現了。
因為很討厭阿,那同情的眼光。
當我被留真姐姐領回家時,我感到很不自在,尤其我弄髒了留真姐姐家的地板,身上的痛加起來也填滿不了那份羞愧,頓時真想立馬奪門而出,就算廢了雙腿也想逃到不被留真姐姐找到髒兮兮有娜的地方。
可是留真姐姐,對我太好了。
能為一個僅是認識的吊車尾社員跪下洗腳的人,這樣的人,究竟是多麼的了不起?
這種付出愛的行為我以為就只能情人或是父母才能辦到,但留真姐姐兩個都不是,只是身為一名學姊卻讓我感受到從未擁有過的溫暖,那種想熱淚盈眶的感覺,頓時積滿至眼底。
她輕扶著我的腳,在緩緩放入水中時我的傷口被溫水刺激到我差點尖叫。其實,為了顏面我是個願意忍痛的人,但是留真姐姐的觸摸促使我忘記演戲,我快速飆升的體溫也比那盆水還來得熱情,就算敷著冰毛巾,也仍舊冷靜不了心中旺盛的慾望。
好姊妹彩領,我要比妳先懂得,何謂愛情。
「可憐的孩子,跟我說說,妳發生了何事?」
她坐到我身旁,跟我挨得很近。我決定我要大膽一點了。我將頭靠倒在她的肩上並小心翼翼的蹭了兩下,就像隻需要安慰的小貓急需討抱,雖然我跟貓一點都不像。嘴角垂下顯得可憐兮兮,如果被別人看到指不定會罵我矯情。可說真的,我的確是抱有私心,但我的腦袋的確也昏沉到不行。別忘了,我剛被我爸爸打過。
「姐姐...我常覺得,活著真累。」
我不是從小就覺得辛苦,我也曾有過幸福美好的家庭,但那僅止於我7歲以前。
爸爸生意失敗開始終日吃喝嫖賭、媽媽離婚拋下孩子狠心離開,這在現今的腐爛社會已不是那麼罕見,曾替我寫下紀錄的社工人員,他的表情也只說了:唉,又多了一個。
我沒想過離開爸爸,寄養家庭不見得比原生家庭來得好,我也不是那種能輕易熟悉新環境的個性。與其被放到一個新地方重新開始,倒不如縮在原來的家等著長大。
何況,爸爸只有在喝醉的時候才會變得可怕,平時的他雖然也對我毫無關心,但至少還懂得為我打理晚餐,衝著這點我便認為父女倆能好好相處了。
但是,真的很累,真的。
每晚得擔心父親又再次失控、他那票狐群狗黨也愈聚愈多,要是他哪天發瘋帶著那群散發噁心氣味的大叔攻進我的房間,或許都不會比Taylor Swift只入圍一項葛萊美還讓我驚訝。
我甚至開始懷疑,是否能活過高中三年。
「生活當中會有很多很累的時候,感到辛苦的話就好好休息吧。」
留真姐姐的手臂緊圈住我的身子,她身上的薰衣草味讓我感到安心,在她懷裡我似乎能什麼都不必擔心的好好睡上一覺,事實上,我的眼皮也真的重得不行。
迷迷糊糊間我被留真姐姐背起,她帶我進入了一個房間,將我放倒在一張床上,替我蓋好了棉被,極其善良的撫摸著我的髮絲。
「留真姐姐...謝謝妳...」
「別客氣,好好睡吧。我現在要回我的房間讀書了,希望我們有娜不會再有事了?」
「我不會打擾妳的,留真姐姐。」
她笑了,並稱讚我是好孩子。
待我醒來時已接近中午,我扶著頭像僵屍般搖搖晃晃走出房間,在桌上看到了一盒披薩跟一張紙條。
"幫妳請假並請好好享用披薩,前提是妳不介意這是隔夜剩下的"
「留真姐姐幫我熱的披薩是我最喜歡的。」
我仰頭看著她,心裡對這個說要殺了我的人毫無恐懼,嘴角被喜悅逼得挑起。怎麼辦呢?陷入愛情無法自拔的我,快點來個人說我瘋了吧。
「小瘋子,喜歡我的人太多了,我可不認為我會因妳這句話而打消念頭。」
「我知道愛慕留真姐姐的人很多,但是我應該比較不一樣,妳說對嗎?」
她歪著頭,挑高了一邊的眉毛,那像在嘲笑著我的說法,可又沉默不作反駁。除了一直盯著我看,沒任何反應的她我可不認為那是在設法拒絕我。
承認吧,留真姐姐,我的確對妳來說比較特別。
特別到那晚妳願意再次進來吻我。
-申留真-
有娜說得話,我得老實承認,那是真的。
她對我的確特別。
我把她安頓好後便回到房間清掃著一地的殘骸,要洗掉那些血跡需要花上好一段時間,這途中所使用的水量也相當可觀。在我全部打理好並癱倒在床上時,滿腦子還再思考該如何跟奶奶解釋下一期的水費帳單。
我來自隔代教養家庭,從小到大便是由奶奶扶養長大。有關於我的父母?這點我就不是很想提了,犯不著在每一則故事前,都必須先知道前因後果。簡單來說,他們死了。
但我們也不是那種需到處撿破爛回收的貧窮人家,相反得我奶奶光收田租就足以讓我們過上挺優渥的生活。當我跟她說我想到市區內就讀知名高中,她也立刻答應了,並幫我找了間一廳一衛一廚兩房的套房,每個月會轉一筆零用錢供我使用,在我剛買滿18歲時也買了台車子當作我的禮物。
現在你們知道,我怎麼運輸那些屍塊了吧?
基本上,在殺掉第一個人之前,我已先制定好了之後的目標順序,並將那稱為"願望清單"。我起身坐到書桌前,拿出夾在英文字典裡的紙條,用紅筆將第一位的名字劃掉,之後換了支黑色奇異筆,正苦惱著...
我該將有娜擺在第幾順位?
照理來說她應該在最後一個,每個人都在期待他們的願望能早日實現,有娜不應該插隊,睡過頭的迷糊女孩就該乖乖的排到隊伍的最尾端。
可是該死的,她現在就在我隔壁熟睡。
我相信這足以讓我困擾至一個晚上,但我得在掛著黑眼圈去上學前趕緊得出個結論。
我決定再去見她一次,帶上我的刀,我確信只要看到她的臉,搖擺不定的心也能下定決心。
我前面已經說過,一個晚上要鋸開兩名女孩著實累人,何況我稍早才剛清過我的房間。所以就算決定讓有娜排前,我也不會立馬砍下她的頭。我會先將她綁起來鎖在房裡,待隔天上學,擬好畢業生致詞稿並完成學生會長交接事宜,放學之後我會再替她帶份鳳梨披薩,邊餵她吃著邊讓她親眼目睹她的雙腿與身體分離的過程。
我很自豪,這過程絕對會讓當事人熱淚盈眶,只不過那太過感動的尖叫聲得先堵起來才行,很刺耳。
或許她爸爸要倒大楣了,前一晚揍了女兒,女兒被人殺害,屍體丟棄至家的後院角落,那位醉茫茫大叔必定被認為是嫌疑人之一,警方拘留他、媒體採訪他,而可憐的大叔卻因為醉酒不記得事著而無法替自己發聲。
沒有人懷疑的高中生會在家邊吃著薯片邊關注這起人倫悲劇。
「留真姐姐...?」
...該死,我跪在她床邊思考得太多了,她到底為何如此淺眠?
「怎麼了嗎?為甚麼要一直盯著我?」
好了,我現在該怎麼辦?要直接割開她的喉嚨還是說點擔憂當作藉口?在這情況下我應該會有多種的方式供我選擇,總之不管如何,有娜的命運都只是早死跟晚死的差別罷了。
但我卻做出了對我來說出乎意料且糟糕透頂的決定。
我吻了她。
該死的,我知道這很莫名其妙,但我當下確實是做了。
說點純情的,這是我的初吻,我也沒想過這會獻給一個女生,這算是誤打誤撞。但我承認,感覺真的還不錯。有娜的唇很柔軟,帶著跟她笑容一樣的清甜,就像掉進一團棉花糖,蓬鬆甜蜜浸得我爬不起身。曖昧刺激著我的腎上腺素,逼迫心臟再次瘋狂鼓譟,緊張得我握緊在身後的刀也在顫抖。
這種高潮,就跟殺人的時候一樣美好。
我們結束了這意外的吻,並且於沉默中我離開了房間。倒在床上,臉陷進柔軟的枕頭內,回味著稍早的濕嫩且作了個決定。
有娜得是最後一個。
「我向妳坦白,從那天之後我每天都想著妳。在每個我綁來的女孩子身上我一直望到妳的影子、在每個被殺害的女孩子尖叫中我卻幻想著妳的嗓音。隨著每一筆名字的消去,在終於輪到妳的前一天,我在外頭跑了兩個小時。」
折磨著我的女人,我最喜歡的也得用最特別的手段對待。我要切斷她的四肢、剖開她的肚皮,拉出她的腸子圍在我的脖子上打個蝴蝶結,並用嘴堵上她那將衝出喉嚨的嘶喊聲,極近距離的看著她眼裡的星空逐漸墜落。
我還要挖出她的雙眼,泡進裝滿福馬林的玻璃罐裡,讓它陪我度過每一年的聖誕節。呵呵,我或許還會考慮在它面前放塊鳳梨披薩。
我想我應該做得到。
「留真姐姐,妳想要我的命便拿去吧。如我所說,我的人生除了免費牛奶便沒有值得遺憾的了。只是在妳殺了我之前,請妳完成我件事吧。」
「我想要妳撫摸我。」
......
這個瘋子。
-黃禮志-
在我到達申有娜的家時剛好9點,這裡位於比較偏僻的巷口,沒甚麼鄰居,旁邊則是座木材加工廠,到了夜晚歇業的工廠看來總是特別陰森,就算是自認身經百戰的我,難免腦袋也會邪惡的跑出點甚麼。
媽的!提醒我之後少看點美劇。
我按下了門鈴,等了好一陣子並沒有人出來回應,倒是我隱約聽到裏頭略吵雜的聲音。我又再次按了好幾聲門鈴,這次還加上了不耐煩的敲門聲,在我終於聽到裏頭傳來怒罵並面前的大門終於被打開後,濃厚的酒氣及菸味撲鼻而來。
「操!大晚上的你老祖宗都不用睡啦?!」
這個滿臉鬍渣、頭髮亂七八糟、雙眼通紅還直囔著難聽髒話的油光大叔,一看就是個在社會上無法立足只好縮回家裡喝酒度日逃避現實的失敗大人。他怎麼能生出申有娜那樣的女兒啊?
"老申快點呀!輪到你摸牌啦!"
我改下剛才的第一印象,是個終日跟著狐群狗黨喝酒賭博以逃避現實的糟糕失敗大人。
「抱歉這時間得打擾你幾分鐘,自我介紹一下,姓黃,是名警察。」按照程序我掏出證件,雖然我不知道申先生現在能否看清我手上拿得是警員證而不是酒黨會員卡。
「條子找上門幹嘛?老子可沒非法聚賭!」
啊,關於這點之後會再擇日拜訪。沒有搜索令,懂得規矩又安分守己的我當然知道不能隨便闖入老百姓的家。
「不知道你清不清楚有關最近的"一級高中"女學生失蹤案?我是負責此案的隊長。經獲目擊消息曾在這附近發現可疑人士,為確保安全,想問府上有女兒嗎?」
「啊?有著呢!老子有個正就讀高中的女兒。」申先生轉頭朝樓上大喊道「有娜!有娜!在我上去打斷妳的腿之前快給老子下來!」
"別喊啦!妳那位小美人根本沒看她回來。"
"貌似昨天就沒見到人了,不會真的失蹤啦?"
"你這父親怎麼當的?連女兒有沒有回家都不知道?"
「閉嘴!那個不孝女就盡會給我惹麻煩,失蹤?我看八成是跟某個野男人跑了!還有妳,可疑人士?我看就妳最可疑!趁老子還沒報警快給老子滾!」
好的,我可以確定他剛才真的沒看清。
被噴了滿臉口水又吃了一記閉門羹。講點詩意,就是我的心情不美麗,若要白話,就是他媽的該死我真想宰了他!
原本我是打算拜訪完後便去車站前的一間小吃店點碗麵當消夜,我曾幫老闆娘找回她的小狗,她可感激我了,總讓我吃免錢的還招待一堆小菜。不知情的客人還以為我是她女兒,常私下跑來跟我反應份量怎麼少到像處在難營。
然後現在,我要感謝申先生那清新芬芳、開滿盛花的口腔,輕輕一吐,我便一次收穫了酸甜苦辣。感謝,還未吃飯就已讓我先飽餐一頓。
總之,先不論申先生那糟糕的態度,至少可以確定的是,崔智秀的直覺或許是對的。
沒有接獲家屬通報,警局也不可能在這節骨眼上派人力來搜查未被確定的失蹤案,那麼只好由我一個人來了。
一大清早,我趴在我的機車上,躲在一旁注視著那陸續進入校園的學生們。我已經好幾個禮拜沒好好睡上一覺,有好幾次在太陽和煦的照耀下我差點從機車上摔落,但我的自制力確實挺強悍,從沒真的翻睡過去並且專注力絲毫沒從校園離開半點,我甚至能保證這段期間一隻貓都沒溜進去過。
我在這的唯一目的,就是要確認申有娜到底有沒有來上學。就算臉看不清,那頭鮮豔紅髮可不是人人都有。
距離早自修時間還剩10分鐘,如果申有娜是名愛遲到的女孩,那我或許該再多待半個小時?假如她依然沒有出現,我就得跟那名一直偷瞄著我的教官來場澄清與打聽了。
雖然當個女人很辛苦,但你得承認,有時候,身為一個女人在解釋上比較不會遭人懷疑。
「警察姊姊,妳怎麼在這呢?」
啊,來跟我打招呼的是前一天在書店遇到的...額...
「姐姐,我叫留真,還記得嗎?」
是啊,當然記得,雖然外表有點像混混可實質上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昨晚可被崔智秀好好介紹過了。
「講實話,在這遇到妳感覺不是好事呢!」
「的確不是好事。我去過有娜的家了,她的確沒有回去,而我剛才在這待上了近1小時,也沒見到她,告訴我她該不會染回了頭髮?」
「姐姐,我無法給妳確切的答案,但我認為機率應該不高,因為她極喜歡被稱為"愛麗兒"。」
「那麼我們都得先做好心理準備了。妳有有娜的電話嗎?或許可以試著聯繫她?」
「我很想幫上忙,但我跟有娜沒有熟到可以交換號碼。而且現在通訊軟體很普及,幾乎沒有人在撥電話了。」
「好吧,那我想妳也嘗試過聯繫了。」
她點了點頭,眼神流露憂愁。我想起她說過她也有朋友也是這起失蹤案的受害人,現在再加上個申有娜,那種惶恐不安必定會對這孩子產生影響。
讓孩子能安心上學畢竟是我們的責任。我拍拍她的背,向她保證我們會盡力找回那些失蹤的女孩,儘管我心底已大概有了個會令人失望的結果。
留真又向我道謝,我感覺我遇上這孩子兩次她都一直在跟我道謝。她翻開書包,將一顆飯糰遞給了我,笑盈盈地說道「請收下吧姐姐,不吃飽會沒力氣工作的。」
我愣了一下,我能猜出這本該是留真的早餐。身為一名成年人,雖然肚子的確餓,但我理當不該收下學生的飯糰。不過...她那副期盼的模樣又弄得我不好拒絕。
最後我想了想還是決定收下,就當作是為這失蹤案負起責任的承諾。
「話說妳,已經將袖扣縫上。」跟昨天那會敞開的顯得有些放蕩不羈不同,新繡上的鈕扣好好的扣緊了,慎重嚴謹的學生會長模樣這時才開始有所體會。
「多虧姐姐提醒了。」她炫耀似的擺動了下手腕,看得出她笑得可愉快了。
留真進校園後,我打了個哈欠,看下時間已超過我預訂的30分鐘。我將飯糰塞進我的口袋,從機車上下來,準備走向那還盯著我不放的教官前,來套堂堂正正的說詞。
結果剛好這時手機響了。
"隊長,有兩件事要向妳報告。第一則是稍早有名申先生過來報案,說她就讀"一級高中"的女兒失蹤了。"
哇,終於酒醒了嗎?我要壞心的為此鼓掌一番。
"還有就是"
"已找到第一名失蹤者的屍體"
-申有娜-
被吻的當下,那或許是我最幸福的時刻。
我並沒有給予回應,應該說那時我愣住了,在我終於回神過來並試圖做些甚麼時,留真姐姐已起身離開房間。
門關上後,我腦袋一片混沌,臉頰熱烘烘的。如果此刻量體溫,搞不好出來的數值會需要到緊急送醫的程度。
唇瓣上的溫度殘留,那想繼續深入又小心翼翼的舉止...天啊,我的心臟跳動的貌似要爆開了。
我現在很後悔剛才愚笨的自己,若是我給點回應,那留真姐姐說不定就不會這麼離去了?那麼我此刻是否該勇敢一點,主動去輕敲隔壁的那扇房門?但稍早我已經跟留真姐姐保證過,不會去打擾她了。
躲進被窩,為了這突然的造訪又驚又喜同時也各種諸多懷疑,直至再次進入夢鄉之前,我仍沒推敲出問題的答案。
留真姐姐,是不是喜歡我呢?
「沒有的事,趕緊吃妳的飯。」
我的同桌朋友彩領倒是不給面子的直接打槍我,並在我試著反駁的時候她又朝我嘴裡塞進一顆肉丸。
「與其想那些有的沒的,還不如多讀點書。下午的地科小考,妳念了嗎?」
彩領是個成績優秀、個性穩重、且思維很敏感的富家女。說富家女沒別的意思,單純就她家真的很有錢,而且她善良的毫無那種高貴驕氣。
她心思細膩,總能抓出別人沒注意到的問題,且擅長觀察人心,在朋友還未哭出來前便坐到對方身旁給予安慰。
我的面具也是這麼被她給拆穿的。
我前一天請假的原因彩領立馬便猜到了,那我也不對她作隱瞞,直接說了我被留真姐姐領回家過了一晚。當然,後續我跟留真姐姐接吻的事我並沒有告訴她。
「別太信任外表乾淨的人,誰知道他們內心在盤算什麼。」
彩領,對不熟悉的人總帶著戒備,這其實是件好事。
她常氣囔著要替我報警,會毆打子女的不會是好父親,那種怪物該待的地方該是牢籠而不是個家。我對她難得的氣憤感到有趣,戳了戳她的臉頰要他不必替我太過操心。就我之前所說,我並不打算報警改變我現在的生活,那後續的處理可能會將我的生活搞得一團糟,儘管這或許真能讓我的人生好過一些。
每每談到這裡,彩領總會帶著悲傷與無奈的表情盯著我。
有娜,我希望妳懂得保護自己。
永遠不需替我擔心,倘若哪天我真的被打死,這世界也只是少了一個愚蠢女孩。
「妳畫濃妝上學、染鮮豔紅髮,刻意打扮得像愛美愛玩的不良少女。那天我才知道,妳除了為隱藏臉上的傷,更是想凸顯內心的慾望。妳說說,妳到底寂寞了多久才會說出如此不像話的話?」
不像話的是留真姐姐才對吧?
那晚的事就像從沒發生過,偶爾的走廊上相遇也只是相互點頭打了招呼,社團課她也仍不來主動與我互動。我出拳的臂膀伸不直,她還是會走到我身旁告訴我要訣。手還是會放在我的肩、另一隻握緊我的拳,於耳邊的嘆息溫熱的如出一轍。
我總是感覺,我們之間不太一樣了。
「留真姐姐,就是那名最近很紅的開膛手吧?跟只想被關心的有娜相比,狠心殺掉自己好友的人,究竟誰比較不像話呢?」
我可沒有想惹怒留真姐姐,只是真心覺得驚嘆。那名造成人心惶惶的罪犯竟然就近在身邊,還是曾溫柔善待過我的申留真。彩領又再一次證明了,她的論點從不出錯。
但我不覺得倒楣,我說過了吧,我感到開心。
「或許我應該先拔了妳的舌頭,讓妳這張嘴再也吐不出話,這樣妳那甜膩的嗓音也將不能干擾我。」
留真姐姐捏住了我的下額,面無表情地說著殘酷的話。可怎麼辦,無可救藥的我的腦袋一心只想將之歸為調情。
「...不行...這樣我就不能接吻了。」
我真的很擅長,將人的理智線逼到斷裂不是?
跟當時的輕柔相比,此刻留真姐姐的吻帶著了強硬及霸道,她毫不憐惜的啃咬著我的唇,舌頭也伸了進來與我牢牢圈緊。我嘗試著想回應她,但她進攻得太猛烈了,絲毫不給我換氣的機會。若不是她開始親吻著我的頸部我或許都以為她正在殺死我。
「姐姐,拜託...解開繩子,那刺得我好疼。」
她用刀子替我解開了,而現在正抵在我的脖子。我知道留真姐姐人很謹慎,她這麼做就為了以防我突然改變心意。但是我想說她多慮了,我甚至恨不得用這把柄逼她上我。
四肢恢復了自由,還顧不得疼痛我的雙腳便像人魚尾巴纏上了留真姐姐的腰肢,雙手主動解開了身上的白色襯衫,連同麻繩一塊丟棄。
赤裸的身軀一下暴露在空氣中,留真姐姐的手撫上了我的胸前,一片肌膚瞬間被逐地染紅。在她的唇再次貼上時,我緩慢的神經才終於靠近了我的大腦,悄悄告訴它...
喂,妳才15歲。
哎呀,這真是不像話。
-申留真-
我太看得起我的自制力、我太自以為我很冷酷無情,我最失敗的...就是估錯了有娜在我心中占了多少份量。
打從一開始,我就該趁她還昏睡時對她下手,不該讓她有開口的機會,不該偽裝帥氣問她是否吃披薩,甚至早在那一個夜晚就該直接割開她的喉嚨!
總而言之,我跟她睡上了。
有了一次便會有第二次,等到第三次第四次之後...我嘴裡叨念的不再是想挖出她的內臟,而是詢問她隔天晚餐想吃什麼。
「我不想走了,我想待在這裡,妳也的確該同意這麼做,在被我發現妳就是開膛手後妳不會希望我去外頭宣傳的。」
「我可以選擇殺了妳,有娜。」
「如果是這樣我勸妳現在就動手,在下一次還沒開始之前。」
我怎麼以前從沒發現有娜如此伶牙俐齒?那位只要我靠近便羞紅臉頰的小學妹...怕不是一對雙胞胎姊妹吧?
我有試圖拿回主導權,拿起刀子便朝她臉頰上劃了一刀,血珠從中滲出,一滴一滴地從上滑落至鎖骨處。有娜摸了下臉頰,看了看指尖染上的血液,對著我卻又笑著一陣燦爛。
「這樣妳可不能親我左臉了。」
把話說得像是我會吃虧,可不知道那在身下風情萬種的女人究竟是誰?
有娜跟其他女孩不同的地方在於,她對死亡並不恐懼。這是能理解的,當妳隨時處在家庭暴力的溫床,毫無理由朝妳襲來的惡意,由曾過親密的家人出得手或許比陌生人來的更加噁心。
我能嚇唬這只遺憾沒有免費牛奶喝的女孩的唯一手段,就是將她趕出我的家門。但是,我們都知道惹怒一個女孩的下場絕對不會太好,要是她一氣之下去告發了我...呵呵,她說得對,我的確該將她"囚禁"在家。
殺掉她已經不有趣了,跟她繼續調情才更是新的樂趣。
「所以,妳想吃甚麼?」我替有娜擦了藥,從醫藥箱挖出ok蹦貼了上去。我開始有些後悔在這臉蛋上劃出了傷。
「倒不用太用心打理我的晚餐,妳吃什麼我便吃什麼。只不過妳回來前可以順道去下樹懶姐姐的書店嗎?我想起妳幫我帶本書。」
舉手之勞的小事,有娜一個人待在家肯定需要娛樂,畢竟我會沒收她的手機,讓她沒有碰通訊軟體的機會。
我來到書店,找到了有娜想看的書,到櫃檯結帳時並沒有看到智秀姐姐,我張望了會發現她跟一名綁著高馬尾的女子站在窗邊。
我認得那個女人,新聞上曾多次出現她的身影,那名正在追查我的黃隊長。
「啊!留真呀~」
智秀姐姐雖然平時看起來憨蠢憨蠢的,但在某些事情上的直覺卻異常的精確,好比她喜愛的有娜被綁架的事。
「啊,這位姐姐是警察來著,知道最近很紅的開膛手吧?她就是負責此案的小隊長。」
沒想到智秀姐姐會認識這樣的人啊,這世界的機緣可真是不可思議。當她們倆知道我就是那名開膛手,究竟會有何種反應?
光是想像我就忍不住想咧嘴大笑。
「謝謝,只是我朋友中也有失蹤的,真的希望能早日將犯人繩之以法。」
不知是我演技挺好或是他們總對高中女孩沒有戒心,黃隊長還拍了拍我的肩讓我不需太過操心,那副自信滿滿向我保證會抓到兇手的模樣。
隊長呀,妳知道妳正拍著誰的肩嗎?
再不趕緊離開我或許會笑死在這,何況我還得去多帶一份晚餐。不知有娜喜不喜歡吃鴨肉?書店再過去有間店的烤鴨真的不錯,外酥內嫩,如果價錢能再便宜點我就好天天光顧了。
「提醒妳,妳右手袖口上的鈕扣掉了。」
...我不會承認我剛才心臟跳了一下。
我還真沒注意到我袖口上的鈕扣,應該是要擄走有娜時,她掙扎的途中被她抓下的。一顆扣子不會掀起多大的波瀾,我不認為這會頓時在她心中成為一項嫌疑,但我的確得回家補好這顆紐扣。
誰知道黃隊長會不會是那個名偵探柯南。
回到家,我讓有娜替我修補了我的制服,沒有符合的鈕扣有娜便把自己的拆下來替我縫上,我則待在一旁處理那隻烤鴨。
「姐姐,妳覺得我還能在妳身邊待多久呢?」
我在拆醬料包時沾了點到我的指頭上,我吸允著並不經意地望向她,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姐姐再過幾天就要畢業了吧,上了國內的頂尖大學,之後一定會離開這裡。那麼我呢...我該何去何從?」
「妳可以跟我一起,我帶妳離開這。」我停頓了下,繼續說道「或是妳想回家,我便讓妳回家。」
「不怕我去報警嗎?」
「當然怕,所以若妳決定這麼做,先知會我一下吧,我要出國避難。」
她窩進了我的頸窩,笑得開心。
一直以來我可認為申留真無所畏懼,就好比殺人分屍這事幾次下來便也得心應手,那只短短的不出一個月,連血液噴到我的臉上我也不眨眼了。
我或許該將心比心,如果現在有另一個開膛手切開了我的四肢、掏出了我的內臟、挖掉了我的雙眼,那麼我可能會對即將到來的死亡感到恐懼?那麼這可能會是我唯一懼怕的東西?
為什麼人都會懼怕死亡?因為再也無法享受生活的樂趣?因為再也不能跟朋友徹夜未歸?因為再也不能跟家人聊到地久天長?因為再也不能跟情人於每一天的清早說句我愛你?
我知道我懼怕甚麼了。
申有娜不在的話,那可真的會很難受。
-黃禮志-
我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接觸過多件案子,我們都該明白,每起失蹤案的結局都不會太過友善。
但這麼大的惡意玩笑,仍讓我險些將剛下口的飯糰全數吐出來。
受害者的屍體就這麼可笑的丟在家屬的後院,因一段時間沒去打理那邊落滿了枯葉,受害者的父親想著找點事做好轉移注意力。一走到後院他便聞到了惡臭,循著氣味走他看到了一包龐大的黑色袋子被丟棄在那,他原本還以為是隔壁鄰居朝他家丟了垃圾,卻沒想到打開一看,女兒的眼睛正不得安息的直瞪著他。
儘管家屬哭得撕心裂肺,但我們身為警員還是得理智的請他們到場做個筆錄。挑起人的傷疤,我偶爾也會覺得這樣的我很冷血。
新聞媒體立馬來採訪了,標題下得斗大、家屬的面容拍得蒼白,我當然也被逼迫著回答了幾個問題,喔不,是好多問題。我們從來都不用去懷疑記者的智商到底得回答多少句話,他們才願意在紙上寫上"調查中"三個字。
現在每個受害家屬都該去查看自家後院了。
崔智秀稍早打給了我,不出意料她哭得很慘,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都快不能拼湊出那段段續續的句子想要表達的完整訊息,但是我知道她想說什麼。
趕緊找到申有娜,這是妳必須做的。
隨著受害者的屍體陸續被發現,只有申有娜還尚未被找到這點是唯一的安慰,但我們都心裡明白,"她"的發現只是時間早晚。
我偶爾也想過要抽根菸。那些男性前後輩都會抽菸以減緩壓力,隨著吞吐出的雲霧,好似真能把所有煩惱隨之飄散於天空中。遭罵、遭質疑、遭毆打,我不長的警察生涯已全數受盡。我也曾經跟著前輩辦過一起連環殺人案件,那時期遭受到的委屈還有受害者死不瞑目的面容,都讓我精神將近崩潰,對自己能力的懷疑也隨之加劇。
一無是處,這在當時是我一直擺脫不了的名號。
禮志,振作,不要被良心歪了方向,一旦迷惘蓋過了妳的雙眼,那妳就徹底完了。
一名殉職前輩的話,我到今日仍會好好記著。
加班的時間拉長至無日無夜,我坐在位置上發呆的頻率也愈加愈長,好幾次我都差點記不起現在是冬天還是夏季、是黃昏還是黎明。
「隊長,妳休息一下吧?」
阿,理當的,我該去外頭的販賣機買瓶咖啡,在我的眼皮還沒闔上之前。
我邊敲打著我僵硬的肩膀邊走出局外,比起裏頭亂糟糟的一團外面的空氣可新鮮多了。在我走到販賣機前,投進硬幣並點選了我最常喝的牌子,有名穿著高中制服的女孩悄悄靠了過來。
「妳好,我可以打擾妳嗎?」
這個高中女孩說她叫李彩領,是"一級高中"的學生並跟唯一還沒發現的申有娜是同個班級。就算是這麼昏暗的光線下,依然能看出她的皮膚十分白皙。
「這麼晚了還一個人在這溜搭,開膛手還不足以嚇到妳嗎?」
是的,我現在得承認,開膛手這名號並沒有取錯。
「我的司機在附近等我,他手段很厲害的。我只是想知道我的朋友有娜...有線索了嗎?」
「沒有,還沒找到她。昨天也有一名叫留真的孩子來詢問目前進度,我知道妳們都很擔心朋友,但我很抱歉地得跟你們說,請再給我們一些時間。」
我有注意到,我講到留真的名字時,李彩領的眉頭皺了下。
「我知道她是學生會長,妳應該也會認識她。但從妳的反應看來,妳對她似乎不太滿意?」
「她也是我跟有娜的社長,留真學姐在校很受歡迎,而她也的確擁有讓人敬仰的特質,但我確實不怎麼喜歡她。」說完,她微微咬了下唇,我從她的態度隱約看出了嫌惡「她看有娜的眼光我總覺得異樣。」
「或許那是愛慕?我們得承認有娜的確長得很好看。」
「妳這樣說她尾巴得翹多高啊。好吧,這的確有可能,只是我覺得比那又更複雜許多,反正我是不好形容啦。」
我得認可,雖然我跟留真沒見過幾次面,但她身上的確帶了份神秘。不好形容,但妳就是能感覺得出,這人很保護自己。
「那兩人平時的關係如何?」我記得留真跟我說過她跟有娜沒有到很熟悉的程度,我想藉此問問,看看那孩子說得是否是事實。
「不是很緊密的關係,除了社團課外兩人看來是沒有其他交集。不過有次有娜在外遊蕩被留真學姐帶回家了,那個蠢蛋還因此喜歡上人家。」
「這不是挺好的?如果兩情相悅的話妳怎麼不幫忙促成一段佳緣?」
「我當然很願意幫我的好友牽線,但前提是對方得從裡到外都是個善良乾淨的人,像留真學姐那樣不道德的人,我不會願意幫忙的。」
「不道德?除了眼神,她還幹了什麼事讓妳說出這麼嚴重的話?」
「我...僅看過一次,某個夜晚她提著一袋垃圾往一戶人家後院丟。不覺得,很沒公德心嗎?」
一袋垃圾...往後院丟?
我的天,我剛才是接收到了什麼樣的訊息?雖然有些出乎意料,但這本該是條令人興奮的線索。只是...只是...這是有可能的?
只把焦點放在大人身上的我們,錯過多少孩子臉上的惡意微笑。
「警察姐姐。」彩領原本平靜的臉突然皺起,她在我面前開始擦拭著眼淚。
「明天是畢業日,妳參加嗎?」
-申有娜-
如果在一個月前,妳來問我現在的生活妳滿意嗎?我可能會對你微笑,並伸出我的中指。
但現在我改變了我的答案。
我很喜歡我現在的生活。
平時留真姐姐不在,一個人在家的確無聊。但姐姐她會帶書回來給我看,看完一本她便會再去多帶一本。我也會幫忙打掃家裡,雖然留真姐姐平時就整理得乾淨,可是妳們知道我很想找事來做吧?所以我會刻意把家裡弄亂,然後再花時間恢復原樣。
我將留真姐姐書架上的書全弄倒了,整理好又再一一放回去。留真姐姐絕對會發現我動過她的書櫃,因為我的記憶力沒好到能記住原先的位置。但不打緊,我相信她不會碎念我的。
一本英文字典裡掉出了一張字條,上頭寫了數多位的名字但都已被劃除,名單最後一位被用深紅色的奇異筆大大的寫著,那是我的名字。
我將字條夾回去字典裡並將它歸了位,坐回留真姐姐的書桌前,繼續折著色紙。
就是今天了,畢業日。
我前一晚就幫留真姐姐熨好了制服,讓她這天仍跟平時一樣看著體面。她在胸前別上了代表畢業生的紅花,並用那充滿驕傲的神情看著我。我覺得這對她來說特別適合,要求她在去學校前多轉幾圈讓我欣賞。
小瘋子。
她笑著說著,伸出兩根指頭彎了兩下。
沒能參加畢業典禮我覺得很遺憾,尤其知道留真姐姐是畢業生代表會上台致詞,我更感到失落。畢業歌曲在好幾個月前就已投票選出,身為學妹我可好好地拉著彩領一塊練習了,當時我可抱持著要唱得比全場任何一人還要
大聲,就算會五音不全也想讓留真姐姐接收到我對她誠心的祝福。
那妳好好佈置一番吧。替我們的茶几蓋上紅布、在我們的衣架放上手電筒,等我回來我會站在上頭為妳再說一次,而妳也必須在我面前唱歌給我聽。能行的話,再幫我折束花吧。
之後,我們去旅行吧。
那麼,該去哪裡呢?
我邊用色紙折花邊思考著。說來我似乎也很久沒出遊過?那次是什麼時候來著?啊...好像是媽媽還沒離開時吧,我們一家一起到了白沙灘度假。海水清澈、沙子如名字般的細白,我還記得我爬上了一處礁岩,想像自己是愛麗兒擺動著雙腿,迎著海風任她打亂我的頭髮。
有娜啊,真的漂亮得像人魚公主。
得替妳買座水缸了,因為妳適合在水裡生活。
決定了!就去海邊吧!那裡是最適合我們去的地方,海水清澈、沙子如名字般的細白,我還要再次爬上那處礁岩,擺動著我的雙腿,任海風打亂著我的鮮紅長髮。待在一旁看著的留真姐姐,或許又會嘲笑我像個小瘋子,但她之後會走過來與我坐在同一處礁上,邊摸著我的髮絲邊與我欣賞那艷紅夕陽逐漸沉入地平線。
我們有娜,真的漂亮得像人魚公主。
「我再問一次,申留真綁架了妳並把妳囚禁在家對吧?」
我回過神來,重新將視線放回我面前這位...自稱是黃隊長的人身上。她面色看來開始不耐煩,擺放在桌上的手急躁的敲打著。
這問題她問我多少遍了,我才要覺得不耐煩。
「沒有,是我自己要跟她回家的,留真姐姐從沒做出傷害我的事。」
「孩子,不要說謊,我知道妳愛慕她,但這不該是妳替她掩蓋罪行的理由。」
「我只是照實回答,若這不是妳想要的答案,我也只能讓姐姐妳失望了。」
我們對視沉默了很久,久到螞蟻能橫過撒哈拉沙漠、啄木鳥能貫穿地殼直達地心、蜻蜓也能穿透天際迎向宇宙。在我終於又要出神之際,黃隊長直起的背向後仰靠在鐵椅背上。
她嘆了口氣「那我換個問題,妳知道申留真就是開膛手嗎?在妳待過的那個房間裡,可死過多少人。」
「從不知道呢,留真姐姐很管理她的衛生環境,在妳們闖進來時也應該很贊同我的話吧?再者,警察姐姐曾懷疑過她嗎?」
「...我必須羞愧地承認我的眼侷限得太小,一心認為骯髒的事只會由大人來做,卻忽視了邪惡的存在不分男女老少。」她語重心長的說著,那深沉的目光看來還真有那麼點自責「留真該為她所犯下的錯負起責任,她得像個大人,終身為那些曾被她奪去的生命付出代價。而妳,幸運存活下來的小姑娘,要嘛老實配合我們的偵查要嘛我將以妨礙調查或幫兇嫌疑將妳移送法辦,希望妳別認為我是在威脅妳。」
無聊,隨便妳想怎麼樣吧,親愛的隊長大人,妳怎麼不乾脆拿把槍抵在我腦袋上讓我不得不屈服妳的淫威呢?
懶散的仰起了臉,看著這無趣灰暗的空間,唯一讓我感到溫度的便是天花板上的吊扇。扇葉轉呀轉,讓我想起留真姐姐的房裡也有一座吊扇,每當看書看累時,我便會抬起頭盯著那發呆,等到腦裡的混沌都被吹散後,我又會繼續待下頭讀著未讀完的篇章。
留真姐姐...沒事嗎?
好不容易定下的旅行就這麼被破壞殆盡了實在惋惜,沒了留真姐姐的家那我之後該會怎麼樣?美夢結束回到原本狗屎般的生活,無法改變的人生也早已習慣接受,或許我就該像條美人魚永遠待在我該待的水槽裡。
有娜妳是特別的,為什麼?因為妳能吸引到我,這點足以證明妳跟別人不一樣。
妳跟我是一樣的。
「好吧,警察姐姐,我改變心意了,我將會據實的說出所有,妳想聽的答案。」
-申留真-
能在畢業前完成了一項目標我感到了自豪,我不會遺忘為我通往里程碑的路上鋪滿的屍體。肉體成了土壤、血液成了養分,上頭開出一朵朵的鮮花,比我在任何花田中所看到得都來得妖嬈艷態。
我會牽著有娜的手,步入這條花路,直到盡頭,我們將能望見寬闊的湖泊,並在那倒映的湖面上,看見嶄新的自己。
在我們的旅途開始之後。
我帶著畢業詞走上講台,台下每位師長學生的眼光都帶著欽佩與不捨,那熱烈歡迎我的掌聲襯托著我是今天的主角。洗淨了一身鮮血,我將替曾死於我手下的朋友們,向這世界永遠告別。
剛準備開口我就瞥見到對面的廳堂門口走進了一批人,帶領那群人高馬大的男子,站在最前方的是綁著高馬尾,一臉貓相的女人,隔著人海與我相望。
終究還是被發現了嗎?那我現在唯一能做的,應該不用再思考了。
校長、各位師長、與會貴賓、親愛的同學們,午安。
不知各位還記得初入校園那青澀又充滿期待的模樣嗎?
我想在場每一位學生都應該被偶像劇影響過,幻想著我們的高中三年會充滿熱血、青春、甚至與同桌產生甜蜜初戀。
那麼現在你們的幻想是被打碎還是成真了呢?
我永遠還記得15歲時的我,駝背、帶著厚框眼鏡、瀏海長到遮住臉、說話吞吞吐吐、整個人看起來就極不自信。在那個時候,我被班上霸凌了好一陣子,同學都叫我:髒鬼留真。
我並不髒,而我敢打賭班上沒一個比我還愛乾淨。每月的優秀整潔秩序班級我們都榜上有名,我現在可以毫不臉紅得大聲說,這是我監督來的成果。那麼到底為何,在我一年級的時候會獲得髒鬼這個名號?
那是因為,只要人沒有符合大眾的觀感,他們就覺得妳髒。
沒人想被欺負,沒人想被罵髒,我也一樣,所以當時我積極的上網、翻閱,就為了知道該怎麼在學校受歡迎。我修剪了頭髮並挑染、我丟了厚框戴上隱眼、我每晚都對著鏡子改善我說話的頻率並讓它顯得更酷、我抬頭挺胸讓自己充滿自信、我積極參與校園活動、我裝作親切友善接近需要幫助的所有學生。
我徹底的改變了自己,將自己塑形成符合眾人的觀感。而事實證明,我的確成功了,現在我在你們眼裡都是深受愛戴的學生會長,而不是曾經那個沒自信的髒鬼留真。
你們應該認為,我該感謝你們對吧?
各位即將畢業的同學以及親愛的學弟妹們,在明天起床時,好好找面鏡子看著自己的臉吧。詢問著內心,現在的你還保有多少原有的個性。
在之後的大學和更之後的社會,到底還有多少空間能讓我們不改變自己?
試著叛逆一點吧!對著總讓你考高分的家長比個中指、對著總指點你穿著的教官吐個口水、甚至允許你們對總說你醜陋的周遭所有人賞個拳頭。
憑什麼他們認為的就是這世界的準則?憑什麼要我們配合而不是他們來配合我?社會對人極不公平,那為什麼連自我的價值也得被別人操控?
世界就像座巨大的工廠,把各式各樣的人丟進去再加以打造出一模一樣的人。我期望在場的各位學生,不要變成流水線下的產品,就算醜陋,但更充滿魅力。
而我要先從這項挑戰退出了,因為我已經用那10名朋友的命證明,我的人生更與眾不同。
我是畢業生代表,申留真。
「我贊同妳說得話,每個人都有資格擁有多樣的色彩。但是,我不認同妳證明自己的方式,妳太藐視生命了。」
「藐視?妳可真誤會我了警察姐姐。那些人從不是我隨意挑選,妳知道嗎?他們都曾對我說過,他們想去死。」
我們都得承認,人都會懷疑自己的存在是否有意義。不管是多麼雞毛蒜皮的小事,不管那是真心或單只是發發牢騷,我們都該好好傾聽這敏感的年紀所想表達的心聲。
被父母、師長、同儕施加了壓力,在改變與保持原樣中產生了迷茫,對自己的種種不認可因而產生"活著"是值得還是錯誤。這樣的人生,真累人不是嗎?
所以我來了,親切又喜愛幫助人的學生會長,在他們改變之前,永遠替他們保持了原樣。
「所以妳自認為是拯救他們的神嗎?那些孩子的臉有多麼驚恐妳真的有去注意嗎?他們的父母為此多撕心裂肺妳可曾關心過嗎?對自己的所作所為仍是如此理直氣壯?」
「我跟別人不一樣,妳認可吧?警察姐姐。」
我知道她正忍著脾氣。我的態度終惹怒了這名曾拍著我肩膀要我別擔心的警察姐姐。她閉起雙眼深吸了好幾口氣,其實她倒可以直接對我破口大罵沒關係,雖然對我依然沒影響,但至少她能讓胸口好過一些。
「那麼申有娜呢?妳不殺她的原因是什麼?」
啊,有娜,我的有娜,唯一讓我活得像自己的人。我還眷戀著她的眼眸、她的髮絲、她的嗓音、她的笑容、她的體溫、她的唇。拜託請帶著我對妳的思念,繼續生活下去,並向人證明,妳跟別人不一樣。
妳跟我是一樣的。
「我想我只是,還沒對她下手罷了。」
笑容沾點了淚。
-黃禮志-
這起"一級高中"失蹤案,隨著開膛手的落網也終於告一段落,我也迎來了許久不見的假期。
我選擇度過假日的方式不是去爬山、去露營、去游泳亦或是去KTV唱個五小時。我選擇宅在家裡,什麼都不做。
我現在仍會回想起我跟申留真偵訊的時候,她問過我的一個問題。
警察姐姐,妳曾想過去死嗎?
我當時並沒有回答她,取而代之的我拿出了一顆飯糰放在她的面前。
我完成我的承諾了。
"喂?隊長,抱歉打擾妳的假期,但得向妳報告,是有關於..."
我靜靜地聽完了屬下的報告,回了句"我待會過去"後便掛了電話。
開始頭疼了,崔智秀得知申留真就是開膛手的那個當下,那個哭聲在我腦海裡整整繞樑三日。我可但願,那女人在得知申有娜殺掉了自己父親的消息,能別哭啞了喉嚨。
從衣櫥拿出了我平時喜愛穿的襯衫跟西裝黑褲,走到鏡子前將凌亂的頭髮梳整綁起高馬尾。我望著自己的臉,移動不了我的腳步。
我的確也想過去死。
一路帶著我成長的前輩,在一次的任務當中,因為我的疏忽而替我擋了子彈,很戲劇的躺在我懷裡死去。
PTSD,因為這個疾病,我曾出入精神診所數多次。
痛苦、悲傷、自責、憤怒,每一秒都處在極度負面的情緒當中,那時的我活得像垃圾,獨自窩在灰暗的角落,倒數著生命還有多久。
黃禮志!妳給我醒醒!妳這鬼樣子被為妳犧牲的前輩看到,他會多麼失望?
我得感謝崔智秀,在當時把我打醒了,雖然留在我臉上的紅印,過了三日才完全消去。
我因為前輩開始改變了自己,我逼著讓自己學習模仿有關前輩的一切東西,我甚至改變了自己的嗜好,去嘗試喝了黑咖啡。
我就如留真所說,因為社會我改變了,我最終無法保持原樣,但我並不後悔我的決定,因為我的使命便是代替前輩繼續站在這個崗位上。
社會就是條髒水溝,一天不清淤泥只會愈來愈厚。身為清潔工,我將帶著一身的遍體麟傷直至我的職涯結束。
我仍會盼望遲早有一天。
這個世界的惡意不會太多。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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