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的大門被打開,漆黑的環境射進一道光令我眼睛很不適應,我瞇起眼,看見大門處有兩個身影,邊交談邊向我走近。
「雖然我們現在將她銬住了,但還請您得小心點別離她太近。」
「有人親眼見到她用巫術毒害了一個男人。」
模糊的視線逐漸清晰,一男一女居高臨下的盯著我看,男人是負責監視我的守門者,女人我不認識,她戴著英國紳士的高禮帽、深黑皮革大衣、鉚釘高筒靴,手持著燭台,火光在她的臉上搖晃閃爍,她有雙漂亮的眼睛。
「感謝您的提醒,但神的力量會保護我不受任何侵害。」她轉頭對男人說道「請給我一段跟她獨處的時間。」
「遵命,主教大人,我就在門外,有什麼事您呼喊即可。」
在男人走後,我與這位主教已經對視了快五分鐘,我不認為她的出現會是甚麼好事,她會與其他人一樣將我視為信奉撒旦的女巫,我唯一盼望她的到來是為我念點沒甚麼用的聖經,而不是利用燭台燒我的皮膚好測試我是否會受傷。
「妳好,女巫小姐。」
她蹲下來靠近了我,我縮起身子躲進牆角「...我不是。」
「不是?人們都說妳毒害了一名男性。」她的語氣像在恥笑我的發言,並又朝我更近一步。
「我沒有,我只是略懂哪些草藥能為格哈德先生治療他的感冒,但卻被他那想奪取財產的胞弟陷害。」
「妳想說妳是無辜?他們還說妳懂得跟動物對話。」
「我沒有家人、沒有朋友,就不能跟唯一陪伴我的貓說說話?」
「女巫獵人很能挖掘這些薄弱的證據,並變成妳有罪的強力指證,在妳得知妳的貓已經被處刑後,妳或許會開始後悔跟牠說話。」
「我只後悔出生在這骯髒的國家。」
儘管我已經傷痕累累到連說話都顯得吃力,但我仍要在人生的最後,對這位主教闡述這個國家的不公,就算那並無法改變現況。
獵巫顯然已成為國家流行,任何天災人禍、傳染疾病、家庭失和、甚至孩子不小心吞下一顆彈珠,都能將之怪罪到女巫施行邪術。
哪有什麼女巫?哪有什麼邪術?那只是宗教連同政治對全社會撒下的惡意謠言,好欺騙世人所有的災禍全來自魔鬼的力量。
「但妳承認了,妳承認妳是女巫,承認擁有他人無法想像的魔法。」
「當妳清楚不論認不認罪,妳的下場都是去死,我相信妳會選擇早日解脫而不是繼續承受酷刑。」
我撩起衣物,任赤裸的傷疤一目瞭然,並對她揚起慘澹的微笑「我只是個普通的女人,無法忍受太多苦痛。」
要判定妳是女巫的方式相當簡單,只有有人出面證明"他親眼看見",接下來女巫獵人就會去搜索一切的證據,哪怕這些證據在荒唐他們都能逼迫妳認罪。打著拯救社會的口號,實質只為那些人命堆來的金錢,還一堆愚傭的民眾讚美他們的正義。
這般噁心的世界不待也罷。
「妳懷著諸多的怨恨,但我很能理解。」她脫掉了皮革手套,細長的手指輕撫著我身上的疤痕。她的指頭很冰涼,她的動作很輕柔,還疼著的地方隨著她的觸碰開始顯得沒那麼痛,我不禁深深嘆息。
「抱歉稍早對妳的失禮,我叫周子瑜,妳怎麼稱呼呢?」
「...名井南。」
「名井小姐,我相信妳不是女巫,而只是名擁有知識的優雅女性。我的出現不為別的,就只是想來拯救像妳這樣被汙名化的可憐女人。」
周子瑜為我將衣服整理好,並遞給我一碗水,我趕緊接過,喝得衣襟打溼,天知道我有多渴。
「我能帶妳出去,但妳得發誓之後會永遠效忠神。」她摸著頭髮,語態溫柔「仁慈的神,願意給妳機會重拾人生。」
「當然,被判刑之前我常去教堂。」
在那之後她帶我逃了出去,我們在遠方看著,城鎮中心的火燃燒的旺盛,一群愚民歡呼又一名女巫受到制裁,然而他們不會知道,布袋下的那張臉並不是我而是那名無辜的守門者,雖然他也沒多無辜。
「說來我覺得這挺有趣的,名井小姐。」
周子瑜對我一笑「妳曾信奉的神無法拯救妳逃離迫害。」話語一落,她棕色的瞳孔突轉變成腥紅,她伸手摘下了高禮帽,頭上長著兩根利角「但我的神可以。」
「撒旦歡迎妳。」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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