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科慎入

*我來交要給某人的功課了!

*目前還不確定篇幅會寫多長,但我相信不會變成長篇的

*復健之路遙遙無期


平井桃想起她曾聽過一個故事。

 

在寒冷的南極洲,有一家三口的阿德利企鵝過著平凡又美好的生活。

 

小企鵝平時除了跟著父母到處亂竄,便是跟同齡的孩子們打鬧玩耍。南極洲放眼望去都是大海與冰山,一成不變的生活確實讓小企鵝偶爾也感到無聊,牠希望會發生點特別的事來改變那枯燥乏味的日子。

 

上天聽到了小企鵝的祈禱,祂實現了祂的願望。

 

一次的捕獵行動,小企鵝的媽媽消失在了大海之中。

 

當時的小企鵝還不懂發生了什麼,每日每夜都會跑去一望無際的汪洋邊,拍動著翅膀、晃動著腦袋,等待媽媽濕漉漉的上岸,並且嘴裡還叼著一尾活跳跳的小魚。

 

直到有一天,小企鵝的爸爸帶了一隻小貉回家,小企鵝感到很莫名其妙。

 

「媽媽不會回來了,但爸爸知道你會寂寞,所以我給你帶了新的家人。」

 

爸爸將那隻看起來髒兮兮的小貉往祂面前推了推,小貉看起來很害羞,但祂乖乖地伸出了手掌,想與小企鵝交握。

 

小企鵝凝視了幾秒,之後便轉頭看向爸爸。

 

「祂才不是我的家人。」

 

 

 

 

 

現在想來這篇故事真是漏洞百出,寒冷的南極洲怎麼可能出現貉,且以貉的生長環境,還沒見到小企鵝前應該早就凍死了吧?

 

平井桃一邊吐槽著故事的邏輯一邊看著窗外的景物飛移。從住所坐車到醫院並不是很長的距離,自己也習慣在每每下班後搭車個二十分鐘前往,但今日她卻有些希望,路途中可能會有施工而讓公車繞道。

 

"平井小姐,到了嗎?"

 

"還沒,還在車上。"

 

"那位小姐已經來了。"

 

平井桃咬了下唇,將手機收起,繼續回想著稍早想起的故事。

 

......

 

奇怪了,結局是甚麼?

 

---

 

直到下了公車,平井桃仍想不起那則故事的結尾,到底最後小企鵝是否接受了小貉,不知為何,平井桃相當在意,儘管這則童話毫無邏輯。

 

她踩著陳舊的帆布鞋,隨著步伐,背包裡的鑰匙碰撞著水杯發出"匡噹匡噹"的聲響。站到了大門,她才發現平時就不氣派的醫院此時看起來怎麼更加破舊。

 

身旁的朋友不是第一次讓平井桃換醫院,這種社區小醫院基本都是給老人去看慢性病的,爸爸的狀況應該去大醫院接受更好的治療。

 

平井桃當然清楚,但她能怎麼辦?在餐廳拿著不高的薪水,暨要繳房租又要負擔醫藥費,開銷吃緊的她根本別無選擇。

 

所以當名井南說要回來時,她一半期待一半擔憂,或許名井南會協助她給父親換個更好的醫療環境,但平井桃卻還未準備好與她相處。

 

"她才不是我的家人。"

 

15年前,名井南看著她的眼神,就跟小企鵝一樣,相當冷漠。

 

病房外站著稍早給她傳訊息的看護阿姨,當平井桃走來時對方向她使了眼色,門內是個女人在說話的聲音,聽起來是在講電話。平井桃讓看護阿姨離開後,獨自在外做了好幾次的心理建設,她試圖平順繁亂的呼吸、控制躁動的心跳,當她的手碰到門把時,剛好裏頭的聲音也跟著消失。

 

平井桃小心翼翼的打開門,坐在椅子上的女人正巧抬起頭,斗大的墨鏡遮擋了將近半張臉,鮮豔的紅唇見到來人也沒有要啟口的打算。

 

兩人就這樣無語的盯了許久,空調與供氧聲聽著比以往更加吵雜,手指變得麻木,平井桃因緊張忍不住捲曲腳趾。

 

「好久不見。」

 

名井南率先開口,她的語氣清冷又顯疏離,見平井桃毫無反應,想了想後她便將墨鏡摘了。

 

摘掉墨鏡後所看到的臉並沒有激起平井桃對親情的思念,反倒那雙說熟悉也不熟悉說陌生也不陌生的眼眸,令她產生懷疑自己真的認識名井南嗎?這種詭譎的不安盤踞在心頭。

 

「嗨...妳變得相當漂亮呢...小南。」

 

平井桃猶豫了會,還是喊出了以前常叫的小名,很明顯地看到名井南皺了眉頭。

 

「謝謝,姐姐倒是跟記憶中一樣,沒什麼變。」

 

她也不確定這話是不是在稱讚她。總之名井南似乎也不想繼續姊妹的情感交流,她走到病床旁,面無表情地看著躺在床上陷入昏迷的男人「他昏迷多久了?」

 

4...一直沒睜開眼睛過...

 

「這樣啊。」

 

明明當下發生意外就馬上通知妳了,為何一副裝得現在才知道?

 

平井桃感到納悶,到底是對方真遺忘了還是打從開始就沒放在心上,不管怎麼說,到底是自己的父親不是嗎?

 

她仍記得當初接到消息時,立刻丟下手邊的工作在大雨中狂奔,眼淚止不住時她還趕緊給遠在國外的名井南撥了電話,喘不過氣的沙啞聲及傾盆大雨,只是透過電話名井南應該也聽得出情況的危急。

 

「是嗎?那姐姐處理完後再訊息告訴我吧,我正忙。」

 

不等平井桃回應電話就掛了,她停下腳步,茫然的杵在大雨中,似乎有什麼東西也一同被切斷了。

 

「姐姐。」

 

......

 

「姐姐?」

 

呼喚了好幾聲平井桃才從回憶中驚醒,她瞥見名井南正盯著自己看,面色有些不耐煩,不禁尷尬的臉上浮現淡淡紅暈。

 

「所以醫師怎麼說?」

 

...腦受傷太嚴重,清醒的機率極低。」

 

「這樣啊。」

 

「但是!如果去大醫院的話!那裡的醫療設備先進,說不定可以...

 

「不用了。」

 

...誒?

 

平井桃呆呆地望著又重新將墨鏡戴上的名井南,鮮豔紅唇如同她的個性-美艷無情。

 

「反正不是沒救了嗎?」

 

---

 

平井桃不知該怎麼言喻此刻的心情,自己的妹妹那副不在意父親的態度,她肯定作為姐姐她有權利發脾氣。

 

但名井南沒給她這樣的機會,她快步走到她面前,因穿著比較高的跟鞋,平井桃必須仰頭看她。覷黑的墨鏡倒映她的模樣,嘲笑她膽怯的樣子一點都不像姐姐。

 

「姐姐家有幾間臥室?」

 

...兩間,但有一間我拿來當儲藏室了。」

 

「暫時清出來給我用吧。」

 

...誒?」

 

一段時間沒見,怎麼看起來更笨了?

 

剛下飛機就拖著行李搭車到醫院,長時間的旅程本就讓她身體疲累,尤其首爾正熱,這破醫院的空調有跟沒有一樣,再加上剛才那通電話告知她租的房子出了狀況無法讓她入住。

 

名井南其實很煩躁。

 

「我說,妳家借我住一陣子吧。」

 

「不然我沒地方睡。」

 

說實話,平井桃很想拒絕。雖然說有兩間房,但其實她住的地方占地狹小,她擔心名井南會覺得環境差嫌棄,更何況兩人從以前就處不好,久違的碰面也是這般生澀,更不用想要真住一塊了,她每天都得過得多戰戰兢兢。

 

但她卻說不出拒絕,除了那句她沒地方睡的原因,名井南那不容她有意見的氣場可讓她氣都不敢喘,就這樣稀哩糊塗地領著對方回到家中。

 

自己怎麼就這麼沒用...

 

心裡埋怨自己的同時手上仍忙著處理雜物,說來她也是眼不見為憑的個性。家裡髒亂?那就全扔到房間裡就行了!這也導致她一開房門那些堆得像高樓的箱子直接崩塌,平井桃直接雙眼呆滯,直到站在後頭的名井南嘆了口氣,平井桃感到內心也要跟著塌陷了。

 

看著剛發生世界大戰的房間,平井桃臉紅得不知所措,手指攪在一塊不知往哪擺。名井南斜視了一眼,用戴在手腕處的髮圈隨意紮起了頭髮,直接走進房裡開始搬起箱子,在她搬到第五箱時對方還盯著她發愣時,她還是耐不住脾氣了。

 

「所以姐姐妳要發呆到什麼時候?」

 

平井桃這才回過神來。

 

東西實在很多,全部整理完前前後後也花了約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兩個人滿身大汗,平井桃看著自己的妹妹拿著手帕擦拭著脖子,緊皺的眉頭沒有鬆過,有點口乾舌燥的她想了想,便提議出去買晚餐的事。

 

名井南沒多說什麼,她顯然只在意她的行李,密碼輸入了半天也轉不開,平井桃見狀也不打算打擾趕緊溜出門了。

 

等她走出了大門才終於能鬆口氣,跟名井南待一室給她的壓力可比大考還來得重,這種日子不管過了多久她或許都不會習慣。

 

是啊,為甚麼名井南願意來跟她住?明明就很討厭她這個姐姐不是嗎?

 

平井桃可一點都不討厭名井南,就算自認沒用但她一直都想當個會保護妹妹的好姐姐,但對方從不給自己表現的機會。

 

多包容她,小桃,是爸爸不好。

 

她有多想親近名井南,對方就多常將她拒於門外,偶爾她感到委屈了,跑去找爸爸想要安慰,但爸爸只讓她多包容名井南。

 

對她體諒些,是爸爸傷害了她。

 

那誰來體諒我呢?

 

聽過無數這般話的平井桃有天終於忍不住,抓著爸爸的褲管詢問他「爸爸對不起小南,那小桃有對不起她嗎?」

 

她不記得那時爸爸有沒有回話,只記得那天她將她抱得很緊,很久。

 

平井桃不知道名井南喜歡吃什麼,就在附近店家買了豬蹄,順便帶了幾罐冷飲,想著這麼熱的天氣,應該能讓對方的眉頭稍微舒緩。

 

一回到家中便聽到了水聲,環視了一眼客廳發現沒見到人,那應該就是在浴室沖澡了。

 

也沒多想的平井桃走到客廳將晚餐擺放在茶几上,發現電視正開著撥放電影,她拿起遙控準備切換到新聞台。

 

「別切!」

 

平井桃回過頭才發現,名井南的確是在洗澡,但她不開燈不關門,雙眼直勾勾的盯著電視,眉頭又再次因平井桃要切台而聚攏。

 

「我在看呢!」

 

姣好身材一覽無遺,對方似完全不在意地繼續欣賞電影。

 

平井桃默默放下遙控,低著頭處理剛買回來的豬蹄,面色漲紅的猶如顆鮮豔的血桃,就連在打開醬料包手也抖的弄髒了褲管。

 

覺得更熱了。

 

洗完澡後的名井南感覺舒服極了,邊擦拭頭髮邊走出來就看到平井桃背對著她,正襟危坐的,桌上擺放著對方去買回來的豬蹄及冷飲。

 

名井南坐在平井桃的對面,她喝了一口罐裝飲料,雖然她覺得冰冷的啤酒更好。拾起筷子夾了塊豬蹄放到碗裡,也不客氣地直接開啃,直到啃到第三塊豬蹄,她才發現對面那人的筷子放在碗旁完全沒動。

 

她疑惑地抬眼,平井桃正扭脖子看向一旁,神情似乎很專注。名井南好奇地跟著望過去,那是個小櫃子,上面放著的正是稍早名井南蓋起的相框-她們一家三口難得的合照。

 

名井南頓時有點難以下嚥,但她還是擺出平靜地樣子,想了想覺得還是得跟平井桃說一下。

 

「抱歉,突然來打擾妳應該讓妳很困擾,但我也沒辦法,原本租好的房子今天告知我不能去了。」

 

「我明天下班後就會去找房子,但在我找到之前請容我暫時借住吧,我會盡快搬出去的。」

 

...然後,在我搬出去以前,那照片姐姐先暫時收起來吧。」

 

自知自己的要求有些無理,名井南也沒等對方回應,又開始扒弄著碗裡的肉,眼下看似在忙著搗鼓,但心裡難免還是有點緊張姐姐的反應。

 

......

 

等到碗裡的肉都被她搗成肉末了,對面那人還是沒有說話。正當名井南思考是否要再講些話緩頰,平井桃終於開口。

 

「小南。」

 

名井南心跳了一下,她抬眼正視對方,平井桃的神情無比嚴肅。

 

 

 

 

 

 

「之後還是請妳關門開燈洗澡吧,麻煩妳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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